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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李︱Ricky:在大理种田的香港人

行李 行李
2024-08-23


(这篇访谈没有更多好看的照片和浪漫的故事配搭,但仍然值得你细细读完,如果你想在餐盘上看到我们的未来。)


Ricky,香港人,目前在大理种地。

30多年前,他曾经在香港最高级的餐厅和酒店演奏古典音乐,衣着光鲜,收入不菲,受人待见。有一天忽然想和土地打交道,于是辞去工作,跑到山里种菜,半年种出的干净蔬菜,只能卖5块钱一份,还得和老农抢地摊位。因为同时能通英文和农业,被外国种子公司聘请为顾问,到中国大陆各省份推广现代农业,今天的大棚蔬菜,便有他的一份“功劳”在。数年后,开始反思现代农业,于是在沙漠里开始了植树。

这两年在大理彩田农场做生态农业——一边种植,一边教学。教学有理论、实践和检验三部曲。理论部分,是教会大家如何和土地连接。这话听起来很抽象,常从文化人嘴里说出,但在Ricky这里,和土地连接,就是脱掉鞋子踩到土里去,感受土壤的软硬度;躺到土上去,感受土壤的温度;或者直接抓起来尝一尝,闻闻是香的还是臭的……

他的住处就在农场边,20岁以前,他连洗碗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,现在每餐自己下厨,因为“种出了好东西,不把饭菜做好不好意思”。厨房里有上好的磨豆机,他还保持着每日亲自磨豆子冲咖啡的习惯,听好音乐,看好书。那天他穿一件长袖衬衣,洗菜时,并不挽起袖口,直接拿起刚从地里摘回来的土豆(所以很多泥)放在水管下冲洗、削皮,毫无障碍。除了土豆,午餐还有蚕豆、沙拉、意面,他已经吃了14年素。午餐经久难忘,味道并无特别,只是每样食物都保存着它们应有的味道,就像小时候一样。现在还有多少食物有应有的味道呢?

一起午餐的,还有一位正在辟谷期的画家——看着我们吃饭,自己只喝白水,一位曾经辟谷过的哲学家,他们聊辟谷的益处,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清理肠胃,使胃口最终回归婴儿期的敏感度和清洁度。Ricky在旁边一言不发,只是不时说一句:趁热吃,一会儿凉了不好。他的肠胃,早在30年前从香港城里跑到山上时,已经完成了这样的敏感度和清洁度。

我接下来还有采访,送我出门前,让我在门口等一等——他的助手拿着剪刀去田里采了一大束茼蒿花,沉甸甸的,“听说你要去采访一位建筑师,拿这个当礼物吧。”下午的采访有些生硬,直到晚餐时,大家围坐着吃饭,餐桌中央就摆着那束茼蒿花,“竟然敢送我一把草!”下午凝固的氛围一下子化解开来,真正的采访,就从餐桌边开始了。

 

种菜的Ricky为什么出现在盐碱地?答案在文末。

 

行李&Ricky

 

1.

 

行李: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大理?

Ricky:去年春天,有个朋友在无量山启动一个种植玫瑰的项目,他记得我种花有点经验,就拉我过来看看。看完后没谈成,我们一直想要一块基地来做生态农业和培训中心,觉得大理很好,因为日照足,一年有两个夏天,这边的人也挺有意思的,就来银桥镇这边做了彩田农场。

 

行李:去无量山的时候已经决定要做生态农业了?

Ricky:其实我们搞生态农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。

 

行李:在香港?

Ricky:不是,我在大陆跑了近30年。25-30年前,中国刚开始农业现代化,当时很多国外的农业公司都想过来建立事业,可是他们不懂中文,需要翻译,中英文都很好的人很多,可是同时还懂农业的人很少,结果就找到了我,我把他们带到了大陆。

 

行李:你在香港就在做农业?

Ricky:我是香港最早做无土栽培的,30年前就开始了。后来发现香港空间太有限了,就来了大陆。

 

行李:我以为香港没有农业呢。

Ricky:有一点点,但是不多。其实我本来是学音乐的,但是一直很喜欢大自然的生活,有一段时间,我想种一些花花草草,就跑到山里住了好几年。那是35年前,大家都觉得我神经病,因为香港很奇怪的,虽然是一个很大的城市,但是周边的山头是不會进去的,原先住在山里的人也不想回去。我跟那些村民说我想找一些地来种东西,他们说随便你了,我们都不进去的,你自己去搞吧。当时年轻,什么都不懂,吃了不少苦头。吃不饱啦,房间漏水啦,有时随便弄个花房,晚上就住在花房里,跟花一起睡觉。你想,一个学音乐的人,跟土地一点关系都没有,就这样跑进去,真的很难的。

 

行李:你可以放弃呀……

Ricky:没有,越搞越好玩了。就这样过了好几年,从零开始,慢慢跟土地连接了。

 

行李:这几年对你影响大吗?

Ricky:很大。在城市里,什么东西都可以拿钱买,山里有钱没用的。比如你身体不舒服怎么办?要么自己撑住,要么出来治疗,出来也不容易,从山上走路下去要半天时间,挺难的。而且从一个什么东西都分工很精细的社会里,跳到一个没有分工的地方,全是自己搞定。以前什么东西坏了就可以找修理工来处理,现在全都要自己修理。以前吃饭可以叫外卖,现在全都得自己做……我觉得以前城市里很多东西都是虚拟的,不是真的,跳到山里这个世界,感觉所有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。以前的时候,塑料瓶什么的就是垃圾,但是在山里,一个塑料瓶多重要啊,没有它,你装水怎么办?山里没有“垃圾”这个概念,所有东西都能用,山里的世界和城里完全是两个极端。

 

行李:听起来特别好。

Ricky:总之,我整个人的价值观重新建立了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影响,在山里,随时可以喝泉水,吃的东西很干净,没有污染,我的整个身体都改变了,很多不好的东西全没有了,身体里很干净。我今天为什么还坚持生态农业这一块儿,如果我们有机会吃到干净的东西,其实对身体非常重要,可以改变很多的,这是我从山里学习到的一个很重要的理念。

 

行李:去山里,家里人不反对吗?

Ricky:你想想就知道了,我们中国人对农民是很鄙视的,我以前是学音乐的,打着领带弹琴,转眼间拿个锄头当农民,很多人无法接受。

 

行李:下这么大的决心,就只是因为你喜欢大自然,还是之前不知道它有这么苦?

Ricky:主要是任性,我就是喜欢这样玩,什么都不管了。

 

行李:那时候种的菜只给自己吃吗?

Ricky:对,当时还种很多花。很搞笑的,花种出来又没地方去卖,就拿到市场里当小贩,跟那些老奶奶争地方卖花。这是真正的生活,以前读书的时候,读音乐、读美术,有时间去上上课,去酒店里弹弹琴,赚钱很容易的。现在才知道原来卖5块钱这么难的,以前在香港停一天车都200多块,衡量金钱的价值完全颠覆过来了。

 

行李:农作物养那么长周期才能长出来,还可能卖不出去。

Ricky:对啊,下一场雨,来一场风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但是我学音乐的时候不如我在山里种几盆花开心,这种感觉很深的。一盆花即使只卖5块钱,能换到我一天吃饭的钱,就OK了,我觉得可以接受。

 

2.

 

行李:很快就有美国人找你来大陆了?

Ricky:没有,后来我搞了一个事情,我记得很深,1988年,我在香港做了一个假日农场,当时“休闲农业”这个名字还没有出现,估计我是整个东南亚地区第一个做休闲农业的。我包了一大片土地,分成一小块一小块,给一些想种东西的人过来种东西。结果当时来的人有律师、有金融投资顾问、有老师,搞得很火热的。我发现其实所有人都跟我一样,想要在地里面种东西。当时搞得很红的,有很多记者来采访,后面就有很多人来搞,很多人玩的东西我没兴趣,就退出来了。退出来以后,我就专注种好东西,当时就搞无土栽培了,那时候无土栽培是很顶尖的科技。

 

行李:做无土栽培纯粹就是为了跟别人不一样,还是有更长远的计划?

Ricky:当时全球刚刚兴起无土栽培,我也感觉地里的事情玩够了,就搞无土栽培玩一下吧,另外我也希望所有的东西都学得很透,因为无土栽培就是把所有的营养放在水里吸收,这个要算得很精准,什么EC值、铜、锌,一旦算错,整个作物一个晚上就会死光的。

 

行李:无土栽培是非常科技化的,你前面那些在土里的经验还能用得上吗?

Ricky:用得上,两者结合起来,我对植物的判断很准的,一看这个叶子的颜色就知道缺了什么东西。但是香港的土地太贵了,后面就受不了。趁着外国公司进来中国,我就跟着他们一起跑过来了。

 

3.

 

行李:在大陆的工作是怎么开始的?

Ricky:就是在山东、东三省、两湖、两广各地跑,山东当时刚刚开始发展蔬菜农业,在济南寿光帮一些种子公司推种子。种子公司的技术是非常顶尖的,他们要推广这些技术就要先教会我,我再帮他们推给农民,我算是一个桥梁,结果我全都学会了。这样大概干了十几年,对农业有关的事情都搞过了。最主要就是将外国的种子和技术带过来,我记得当时番茄的种子是八万块钱一公斤,黄金是7万多,番茄比黄金还贵。但是产出很厉害的,传统种植番茄,一亩地赚一千多块,种我们那个,一亩地能产一万多块。

2000年左右,我从大连一直往北走,一个村一个村教他们怎么用大棚种番茄、种黄瓜、种甜椒。当时大棚刚刚才建,村民没有概念怎么用,我就一个村一个村给他们讲课。

 

行李:今天主要供给给城市居民的蔬菜大棚的技术,都是你们当年在全国奠定的基础?

Ricky: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做,当时同一时间,很多外国公司进来,有些请我们,有些请其他人。不过中国现代化农业的发展,我们真的是有参与的。

 

行李:之前你在香港种菜种得那么辛苦,现在种大棚来得这么容易,会觉得内心冲突吗?

Ricky:很开心啊,我带给他们技术,他们创造出效益。寿光现在是中国最大的蔬菜出口基地,我们叫这个地方“英雄地”,全球最厉害的种子公司都在这块儿,大家打拼得很厉害。

 

行李:这些技术除了在产量上有进步,在味道上有影响吗?因为传统农业产出是没有这么高的。

Ricky:其实种得好并不代表味道不好,因为当时主要是用化肥,当然现在是不认同,当时还是认同的,种得好跟种得不好完全是两个味道。其实我搞清楚什么东西是好吃的,是从无土栽培学来的,有些元素多点有的少点,对味道的影响蛮大的,我才知道,原来味道是可以控制、可以调教的,如果是高手的话,你是可以大幅提升味道的。

 

行李:那你为什么又跑到生态农业上来?

Ricky:我经历过中国整个土地的变革,种植基地搞过,也帮很大的项目做过顾问,最大的一块地接近8000亩地,农民有2700多人。但是现在我对包地种菜这个事是不干了,其实外面很多大企业想跟我合作,他们手上有很多地,但是不懂得怎么搞,我一个人干,不管怎么干,都不如请一帮工人。如果将我的理念技术传播出去,我一个人带十个学生,每个学生再各自带十个,就一百人,一人管一千亩地,就有十万亩地了。这个效益才会出来,而且我们不是单单求产量,我们还求品质。

 

行李:中国是农业大国,所有的农民都懂得怎么种菜,你的现代农业跟他们相比,最大的不同在哪里?

Ricky:中国的确是原始农业大国,但精尖科技方面,还是和国外有距离,在我刚入中国市场时(28年前)觉得差了25年。

 

行李:为什么要发展现代农业?传统农业就不好吗?我们用传统农业已经生活了一两千年。

Ricky:我从2003年开始搞生态农业,至今14年了。这14年里,我看了很多生态农业、有机农业,发现他们普遍有一个问题,就是觉得农民的方式都不好;很多生態農夫头上有个光环,想拯救世界,但是理想很高,出手很低。我见过的有机农夫里,100个人里没有2个人能生存下来,98%都死掉了。他们跟传统农业没法沟通,因为他们站得很高,我觉得要改变一下这种局面,就做了这个基地。

手艺这块儿,比如水稻种植,传统农户世世代代在这里插秧,很多经验都是沉淀下来的。但传统农业有几个东西是不行的,比如使用农药、化肥、激素,它90%的东西还是非常好的,10%的要改掉。

我的理念就是,你不要跟我讲太多高深的理论,现在大家都知道化肥、农药、激素这些东西是不好的,但我们要找一个替代方案。所以我的农场基地里,大部分的农业方法还是跟传统一样,只不过我找一些东西把不好的东西替代掉。我的农场管理很简单,请附近的农民过来种植,使用他们原有的种植方式,但是化肥、农药这些想都别想,有问题我来承担,虫来了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,反正工资我发给你,你按照传统的做法好好干。现在他们已经认同我的做法了,其实农民很清楚的,一出手就知道你行不行,我们用的肥料比他们少,有机肥也没有搞得很复杂,就是用环保酵素及一些简单的麦类。他们用化肥农药,一千多块钱一亩地,用酵素,只要300块,而且我们的产量不比他们低,味道还好。前段时间有农民来,偷偷说,感觉你的菜比我们的好吃,能不能割一点请客人吃?我说当然好了,因为我們的方式及出产己得到了农民的认同。所以如果你说你的生态农业比农民的好,但是农民不认同及不接受,你怎么说服他呢?

 

4.

 

行李:你现在做的生态农业,跟之前你在大陆做的现代农业化之间,根本的差异在哪里?

Ricky:以前都是化肥怎么用,温室大棚怎么用,怎么提高产量。当时做的时候真的没想过后果,后面发现他们比我做得更狠,我用一点点,他们就用很多。大概15年前,农业用的激素、膨大素,中国都买不到的,他们就问我能不能在西班牙、欧洲买一些回来。现在农药化肥店里都有膨大素,农民就乱用,甚至滥用。我们现在吃的东西,以前这么小一点,现在这么大。你去买柚子,里面的肉像要爆开来了,这就是用膨大素撑爆的。

 

行李:感觉现在是一个蔬菜集体肥胖的时代。

Ricky:说难听一点,现在就是一个饿鬼地狱,看着很多东西很好,但是吃不得。

 

行李:做生态农业,最终是想通过它来实现什么?

Ricky:我希望给那些生态农户、有机农户一些最简单的方法,我现在有很多方法可以帮到他们:面对这块地,草怎么处理?作物怎么管理?肥料用什么?……如果大家只是随便种一个东西出来,不行的,我们十几亿的人要吃饭的,我的基本理念就是希望有一些好的方法去生产。我经常说,有生态农业对很多在艰苦经营的新农夫是一杯苦茶,我希望他们能倒掉那个,换一杯甜茶来喝。其实传统农业也是一杯苦茶,现在农民用挺多农药,现在有很多病,包括癌症,都跟这个有关系。你不倒掉,怎么能添一杯甜茶进去呢?但是你得有一杯甜的茶给他看到才行啊,倒掉苦的就空了怎么办?怕就怕这个事。所以我现在就干这件事,我感觉有生太农业还是有希望的。

 

行李:听说你的课程设计特别好。

Ricky:我有一个三部曲,第一部是五天,讲我们的理念,跟人、跟土地怎么连接。很多有机农户种了七八年菜,我问他了解他的土地吗?他很茫然的。其实只要站在地里,很多东西就会知道。我们的身体就是非常好的仪器,但是我们已经忘掉了。比如走在地里,走起来是有弹性的还是硬的?有弹性的土肯定是好的。再抓一把土闻一闻,是甜的还是臭的?我的一个农户朋友说,他们种地种了50年,从来没想过拿土来闻一闻。你看看野草,为什么同一个品种,这边不开花那边开花?为什么这边特别黄那边特别绿?早开花跟晚开花也不一样,这是可以得出很多信息的……人跟土地的连接,就是将我们身体所有的感官都伸出去,人肉探头可以告诉你,太阳从什么地方来,风从什么地方来,旁边是什么树,地里面的土什么颜色,什么弹性,你躺下去感受一下,听听里面有没有声音……都是跟土地连接的方式。五天,将他们所有的感官系统打开。

 

行李:原来跟土地连接不是空话,是很实的话。第二部呢?

Ricky:第二部就是十五天的学习了,全都是实践,比如种花、种菜、种水果、种粮食,每一个范畴都有高度集中的时间讲怎么种。很多刚开始的人很模糊的,甚至完全不懂,土怎么放,育苗怎么育,扦插怎么扦……希望这十五天的实践能够将他们的水平拉上来。

第三部就是案例分析,他们学得差不多了,就找5个农场实验,每一个农场最少待3-5天,看到问题在哪里,农场主人的困难在哪里,然后想想解决方案,跟农场主一起分享,大家可能借此找到一条出路。这样的实践其实是最关键的,因为农业变數太多了,一个好农夫真的要能面对千千万万的变數:怎么改善农作物的质量,怎么销售、怎么运输……5个农场,一般在不同的地方,五个看完以后如果你自己还想出去幹,那也OK的。

 

行李:可是现在连土壤都污染了,土壤不修复,上面再怎么种菜也很难的。

Ricky: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,现在主要是有二次循环,不管怎么样,拯救它,慢慢调整过来,当然也需要时间,起码你不会让它恶化下去。既然我们做了这个事情,就要慢慢需修复它,不能一下子就改过来。

 

5.

 

行李:现在还玩音乐吗?

Ricky:玩一玩可以,其实最早也不是学音乐,是学美术的,后来觉得都不喜欢,就去沙漠里种树了。

 

行李:啊!还跑到沙漠里去种树?

Ricky:对,2008年。我之前帮一些大企业去广东买山,他们种桉树,把山里边的木材砍下来卖掉,后来荒漠化严重,我就不干了。后来也去柬埔寨、缅甸,教山区里的人使用有机肥,教他们种树,当时是政府邀请我过去跟他们谈。如果你记得的话,有一年海啸,印尼、缅甸也死了很多人,我出发前一天发生海啸,那个计划就断掉了。

后来有个企业叫我去新疆买地,在石河子124兵团,都是盐碱地,很便宜。买回来以后他们就让我操作,很多人都说那个地不能种东西。我就喜欢玩这种挑战,越是不行就越是想干,当时想了一些办法,结果种出来挺好,成活率90%以上。当年种出来以后,就碰到新疆的7.5事件,很多人叫我马上走,但是那个树种下去,真的不能走,直到那个树长起来,林业局局长看完以后说原来真的能种成,我就离开了。

后来跑到腾格里沙漠种了一大片树,当时是跟中国冶金集团合作,他上面有个林业公司,我的种植方法影响他们很多利益,他们用推土机来推掉我的树,因为我种树的方法跟他们全都不一样,他们一年拨几个亿下来种树,如果用我的方法,他们的钱就没了,影响几千人的生计。我就去了青海,在青海又种了一点树。他们都是5月中旬种,其他时间种全都死掉,结果我7月份去种,成活率90%……这样的案例很多,但都有很多利益问题,我觉得不对劲,时机没到,就跑回香港种花了。种了两年,重新又到这里来了。

 

行李:你会绝望吗?

Ricky:有一段时间真的有点生气,后面就理解成人性嘛。我还是会去种树的,但是现在会觉得,不能再一两个人单独的去做这个事,应该有更多人加入。我也跟我们农场里所有参与的股东都讲清了这个事情,大家作为投资者,应该拿的回报会有,但是多出来的部分,全都拿去种树,不同意的就不要来了。

 

6.

 

行李:在大理平时都做些什么?

Ricky:跟朋友聊天、骑车。最近有很多朋友冲着我的蔬菜来,经常来聊天吃东西,我喜欢做菜,因为有好东西出来,菜做得差不行啊,要做得好一点。你今天中午不赶时间可以留下来吃个饭,我们那个土豆挺好吃的,菜马上要进入旺季了,现在不多,但也有的。

 

行李:是一直都爱做饭吗?

Ricky:最近十多年来都很喜欢。20岁以前一个碗都没洗过,我是23、24岁进山,里面什么都没有,你不洗就没得用了,必须重新来,人都是逼出来了。

 

行李:你吃素很多年了,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?

Ricky:非常好,我的身体有两个阶段的变化,第一阶段就是在香港进到山里以后,身体里所有不好的东西都被洗得干干净净,山里真的很干净。以前经常有过敏性发炎,20多年了,在山里住了几年就没有了,到现在都没有复发过。第二个阶段就是2003年开始吃素以后,那之前挺胖的,当时在大陆跑,天天大吃大喝,身体不行,医生也警告,如果再这样下去就要吃药,不吃药就要出现生命危险了,因为我家族里边有高血压的传统,我妈妈是中风的,我大伯父已经中风走了。但是2003年吃素以后,一检查,比健康人还要健康,身体彻底重建了,我现在58岁,马上要59了,经常可以一天骑车100多公里,爬山跑步都没问题。

 

行李:心情也会变好吧?

Ricky:对,生活状况也挺好的,吃得也好,而且来学生态农业的学生都是心态比较好的,跟这些人接触还是挺开心的。

 

行李:在大陆那么多地方都跑过,为什么最后选择大理来做生态农业基地?

Ricky:大理还是比较干净,而且这里的人和文化也很好,在青海、宁夏,他们经常叫我妖怪,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,大理的妖怪多了去了,他们见怪不怪哈哈哈。

 

行李:这个地方为什么叫彩田农场呀?

Ricky:每次下完雨以后,农田上真的有一道彩虹。


文字:Daisy

照片:Ricky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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